第肆章 幽深宅萧鸢讨银(1 / 1)

冯管事端起茶碗慢悠悠吃了口,嘴缝里哼了声“你那茶馆生意兴隆,每日赚的盆满钵满,还在乎这十两银子?得饶人处且饶人,休要贪得无厌不知足。”

萧鸢不急反笑“冯管事又听谁在耳边嚼蛆放屁,你尽管说那人面狗心的姓甚名谁,我要去撕烂她的嘴。”

有个婆子端着铜盆站在廊前泼水,回首斜眼儿剜她。

萧鸢佯装不见,继续说“这世间本就是男人天下,我个妇道人家,夹缝里讨生活难做,茶馆里瞧着来往皆是客,官爷吃茶甩袖走了,我不敢讨,地痞吃茶拔腿走了,我不敢追,邻里街坊无事来讨碗茶吃,碍着情面我还得多斟一碗,每日晚儿算盘上下拨弄,戥子来回称两,去掉本钱儿竟没个剩余。”

“我那二弟在书院寒窗苦读,待梅黄雨肥时,就得背起箱笼进京赶明年春闱,山迢水长一路风尘,到了皇城餐宿皆需银子打点,还有我那小妹”说到动情处,她揩帕子蘸蘸眼角“胎带的病气、需黄精仙草每日里调养着,我容易嘛我!冯管事还听信谗言、有心取笑”

“罢罢罢!我说一句你顶三句!”冯管事听得头痛“不胡白扯这些,三爷初时讲的明白,只供济你两年辰光,如今时限已至,你还来作甚?”

萧鸢不慌不忙“冯管事您贵人多忘事,今确是最后一遭,往后咱俩桥归桥、路归路,相逢不过点头交。”

她拿出个黄草纸包儿搁香几上“这是细挑的六安瓜片,特拿来孝敬你。”

冯管事精神一振,舔舔嘴唇,神情有些无奈“真无银把你!三爷托人捎信,今个会至富春镇,他要亲自见你!”

“他见我作甚?”萧鸢微怔。

冯管事翻翻眼皮儿“白给你用了两年官饷,怎麽?见见都不成?好大的架子!”

怎算白给呢!明明是夫君用一条命换的萧鸢懒得同他较真,只道“待沈大人回府,烦冯管事遣人送个信儿来。”

福个礼辄身要走,又微顿,把香几上那包茶叶顺手拢进袖里,朝他嫣然一笑“待我拿到银子,再孝敬您冯管事不迟。”

跨出槛,听得鸽哨一阵响,把身后骂声都掩了。

她仰起颈子,明明四方天井外阳光晴朗,可这老宅内偏鲜亮不起来,甚光影昏蒙处,是有人目光薄凉在窥伺她。

怪道府中的人都搬去京城居住,这里住久了着实渗得慌。

萧鸢搓搓泛凉的胳臂,忽闻得一股子炖天麻鸡的药香味漫来,这才感觉到一口活气儿。

紧着步穿过回廊,绕过影壁,顷刻来至门房外,往里瞧也无人,便不停留走出大门。

一道日阳儿好生刺目,她眯缝起眼眸,抬手抚额遮挡。也就这当儿,一辆青篷马车满载着箱笼囊箧摇摇晃晃而来,赶车老汉“迂”一声,马蹄得得渐稳住。

三个年轻小厮迅速跳将下来,一个开门打起帘子,一个安置踏马凳,一个朝萧鸢瞪眼喝道“忤着做甚?还不赶紧进房通报,赵姨娘来了!”

萧鸢也不解释,只笑着抬手掠掠春风吹散的鬓发,辄身朝门房方向脆生生地喊“叔,您府上有来客!”

再回首,见个锦衣华裙的少妇被婆子搀扶着下了马车,彼此打个照面,皆愣了愣。